那是一个绵绵的雨夜,在华姐新租的公寓楼里,卧室的门敞开着,里面多了一张儿童床,床上正睡了一个五岁的孩子。
我有些心痛,华姐是我大伯家的堂姐,小时候我们两家住前后院,从小一块长大,她的前半生我一直在,而且她的任何重要时刻,我从不曾缺席。
大伯家有三个孩子,华姐是唯一的女孩,从小很得大伯和大伯母的宠爱。
小时候特别嫉妒华姐的一头长发,长长的到了腰部,每天都是大伯娘给她梳头,这个也让我很眼气,我妈妈每天上班没有空,我头发长了也是爸爸给扎的,松散的像个疯丫头。
华姐是直到初中毕业才剪成了短发,原因是因为没有考上高中,大伯父狠狠的骂了华姐一通,说了这么一句,“她这样没有出息,你还给她梳头干什么?”
华姐哭着来找我,让我陪着她去把头发剪了,剪得像个男孩,剪头过程里也在哭,我知道她不光光是哀悼被剪掉头发,那时候却不懂得要如何安慰。现在依然,安慰人从来就不是我的长项。
华姐工作了四年多的时候遇到华姐夫,两个人是自由恋爱,结婚的。
结婚的人当然是曾经相爱的人,相爱的人却未必能够白头到老。
华姐的婚后有些辛苦,因为华姐夫没有父母,他们也没有房子和积蓄,所以两个人一直都是很辛苦,很辛苦,我看见过华姐袜子上的补丁,我见过华姐上班之余给养的鸡和兔子去野地挖草。
他们结婚八年的时候,有一个六岁的男孩,也有了一处自己的房子,房子确实不大,但实实在在的是自己的房子。
生活之路似乎平坦起来,好像也可以体面的幸福了,不到五年的时间而已,华姐夫出轨的事情也浮出了水面。
在一起久了,异常不是没有,华姐对我没有秘密,她曾经痛苦过,和我说华姐夫的异常。我说什么了?不可能吧。因为华姐夫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好男人。
华姐只是说了这么一句,我害怕知道了事实,如果他的事情被我捅破,我怎么办,真的离婚吗?算了,就这样吧。
有一次,华姐是真的醉了。吃吃的笑:“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开始的,我忙着赚钱,以为是一辈子的婚姻呢,就不曾太理会家,也没有太顾着他,每天赚钱就够辛苦了,上班时候听人家说女人赚再多的钱有什么用,男人都拿来养小三了,我还笑呢……”
我默默的拿走酒杯,华姐又夺回来,低沉了声音说道:“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,也许是知道的却不敢确认。”
“你……你这些年,是怎么熬过来的?”我看着华姐这个样子觉得心痛。
华姐看着我,继续说道:“也吵过,打过,心里总想着有一天他能够醒来,就这么坚持下来了。”
怎么不继续坚持下去,你一个人以后要怎么办?这话我说不出口。
“也不知道是哪一日,就突然想要离开。之后这想法时不时的冒出来,我是一定要离开他的,哪怕明天就死了,今天也要离开,我和他离婚以后,只对他说了一句话,从今往后,生,不做你家的人,死,不是你家的鬼,可笑不?”
我笑不出来,心底的寒气浸满了整个身体。华姐那些年的辛苦从脑中掠过,她原本的生活,不嫁的时候的生活,和那些个婚后的日子相比,就像是天堂,我只是想想就要流泪,娶了她的男人的心是什么做的,要抛弃这个善良的女人。
“带着孩子一起生活你会辛苦的。”我的声音发涩。
华姐的眼睛专注的盯着外面漆黑夜空中的一弯月亮,目光温软,“我知道。”
有人说离婚的时候,大多数的女人要的是孩子,大多数的男人要的是房子。现在我真的看到了,确实是这样。
如今,生活还在继续,华姐离婚后很用力的生活,虽然生活艰难,但是她对我说,“现在,我会笑了,我笑过之后才发现自己已经好久好久不曾笑过了”。
我想我的目光一定是怜悯的。
华姐看着我微笑:“祝福我吧,一定会越来越好的,也必须越来越好才行。”
是的,是的,华姐,你要越来越好,你一定会越来越好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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